晚餐是一桌子荤素sE味营养俱全的家常菜,都是严若愚素来Ai吃的。她帮外婆端上餐厅桌上摆好,顺便拿手机拍了张照片,悄悄分享给沈旭峥。

    庄小姐留下的摊子不算太烂。被问起,她只含糊说个“她有事”,毕竟是外人,不好强留,便糊弄过去了。

    “阿婆,这个裙边煮得好糯,蘸了鱼卤子更好吃唉,你吃吃看?”饭桌上,祖孙俩闲聊颇欢,严若愚说着,便蘸了一箸送到外婆碗里。

    徐慕华满面笑得欣慈,搛起菜来直念叨:“哦哦,谢谢小愚,小愚真会吃。”

    “哪有!”想到某人总讥笑她味蕾坏了,严若愚唇梢眼角的笑里洇了点她没察觉的羞嗔,夸外婆道,“阿婆厨艺又进步了。”

    小舅舅周明宣嚼了一片甜椒炒的牛柳,抿了一小口白酒说:“阿婆疼你哎,你看你一回来,我们也都跟着你沾光咯。”

    他的笑很滑,严若愚听得出他话里的拈酸和不平——她最不差的就是察言观sE、因声求气的本事了——只低低“嗯”了尴尬一声。

    “有吃你就吃,你看不惯还是怎么?”徐慕华冷语斥他,有些不耐烦。

    “妈你这讲哪去了?”周明宣连忙跟母亲赔谄笑,“你说你也是的,天不亮就出门,还拎大包小包J鸭鱼鳖,现在天这么冷,菜场又到处水沥沥的,我这不也是心疼你吗?”

    “哼,心疼我?你要会心疼我,前天我就跟你提了小愚今天回来,也没见你这大孝子去订个饭馆子啊?”老太太想起来都是气,冷嘲不断。

    “阿婆阿婆!先吃饭了,吃饭说话对消化不好。”严若愚连忙放下碗筷,抚着外婆的x口撒娇卖乖,哄她消气。

    正好周明宣的妻子夏敏赶这辰光回来,一进门就嗅到餐厅这头气氛不太对,换了拖鞋,堆了一脸笑走过来:“哎哟,妈,刚才我跟莹莹讲小愚姐姐到家了,她高兴Si了,说等刻第三节晚自习不上了,今天早点回来。”周莹晚饭都在学校吃,今天家里既做了一桌丰盛的菜,就不许她还在外面瞎吃了,做好之后,一样拨点装了一保温桶,让夏敏趁着下学的空隙给送去。

    也不想严若愚刚回来就难做,徐慕华稍缓和了颜sE,看了儿媳一眼,淡淡说道:“你快去盛饭来吃。”

    夏敏落座以后,餐桌上的话就多起来了。她跟害怕冷场一样,时而关心严若愚在学校过得惯不惯,课跟不跟得上,时而说起她们高中过去哪个老师现在又轮来教周莹了,时而又讲自己的工作,年底了医院里又有多少事忙不过来了。

    “阿婆想你呢,要是课不紧了就多回来看看,现在高铁跑起来也快了。像国庆节,都盼着你能回来呢?”夏敏舀着汤里的鳖骨r0U随口说着,也不打草稿。

    “国庆那几天,补习班的课排得有点多。”严若愚小声解释,心想当初也不是没往家里说过,他们不都知道吗?

    “嗯,也好,你现在也是大学生了,个人的价值啊、能力啊、社会的认可啊,也都上一个层次了,要懂事了,不能什么都问阿婆伸手要了,阿婆也不容易。”一直歠着小酒不开口的周明宣,忽然语重心长cHa了句嘴。

    这话一出,不但严若愚的神情颓黯下去,就是夏敏也眼皮一跳,急忙在桌子底下盲踢了丈夫一脚。

    “她怎么就跟我伸手要了?懂事懂事,她才多大?她还没满十八岁,我就有监护抚养义务!你去问问派出所、民政局,是不是这个法!”徐慕华就听不得儿子这副措辞,气得筷子也掷下了。

    有的事不能多想,天底下没那么多公平。b如别人家的孩子,哪个不b自己这孙nV调皮捣蛋?哪个不b她虚荣自私,贪图享乐,乱花钱大手大脚?但他们离了家庭的拘束进了大学,反而得了更多借口,能跟家长要更多的钱,过上更恣意挥霍的青春校园生活。反观自己的孙nV,年纪b他们普遍都小点,本就没享过几年福,还一早就要考虑自食其力,大学倒给她新上一重枷缚了?才这么点大个孩子,还要反过来心疼自己这个做长辈的。

    这都凭什么呢?又能怨谁呢?

    但凡自己再有能力一点,她也想孙nV像那些小皇帝、小公主一样天天无牵无挂、挥霍无度,她宁可为一个不听话总给她惹祸的坏孩子C心烦神,也b现在这样好受。

    不能多想,不能细想,想不通,只要一想,心里面就要多出一把把小刀子捣啊绞的。所以讲到后头,声音也发了哽咽。

    夏敏在药房站了一天不得坐,腰酸背痛,下班回家了,何其不幸又碰上这点陈年破事跟月经失调一样嘀嘀嗒嗒没完没了!但她好脸面,怕人戳脊梁骨,有气也只能冲丈夫撒:“妈,你跟他计较什么,你儿子,你还不知道他?窝囊一辈子,这两年才混个小领导,看给他神的,动不动就摆个臭架子,逮谁都要教育几句!高高在上,以为他是哪个?”她一边喋喋数落,一边朝着周明宣瞪眼:“就你什么都懂?上次莹莹也是,期中考名次不错,老师还表扬了,也是给他讲得,哦,一有点小进步尾巴要翘上天,傲了飘了,气得饭都不吃了跑同学家去哭!”

    周明宣逞一时嘴瘾,给全家惹了一通不快活,这会儿也不言语了,识相地闷头喝酒吃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