盛夏的班级,班主任姓裴,巧了,也是岗子村的。

    裴父早逝,母子俩相依为命长大。最近,裴母意外摔断了腿,小夫妻在家伺候。盛夏此前已经到过裴家两次,也算轻车熟路。

    还不到五点,远远就看裴家升着炊烟。进门发现裴老师并不在家,裴老师的爱人在院中忙着,灶台上煮着饭,一边还放着汤药锅,两边烧火,手脚忙乱。

    盛夏皱皱眉,上去接过了灶台上的活。

    “我也是太不中用了,这些活总干不利索,要不是你来,怕是……”陈月苦涩地感激一笑,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,神色间是掩不住的憔悴。

    是啊,书香之家出身,从小被父母捧在手心的娇娇女,哪里经得住乡下这风吹日晒的艰难日子?

    盛夏心头涌起同情,尽量用活泼语气安慰道:“陈老师的手,是弹琴谱曲的,这些粗活中不中用的,不得劲。”

    其实还意有所指,就是不知这沉在爱情中的女人能不能听进去。

    陈月从小长在市里,高知家庭,上面只有一个兄长。她和裴老师相识大学,意气相投,毕业拒绝了分配的工作,两人一起回到小县城做了老师,投身基层教育。

    教师工资不高,生活清贫,但小两口感情不错,日子也算安乐。陈月是个通情理的,婚后主动提出接裴母到县城一起生活。几次来接,但裴母死活不去,要守着家里的一亩三分地过。

    若这裴母真是要强人也好,她不去,但三天一小闹,七天一大闹,变着法地叫儿子回家。小夫妻开始觉得是裴母孤单,便回来得更勤,还攒钱给家里扯了电话线,早晚给老太太打电话聊天解闷。

    然后老太太闹得更凶了。

    没结婚一年又开始催生,两年没看到孙子就指着媳妇的鼻子喊“不能下蛋的母鸡”。

    陈月是个温柔的女子,说话都不会高声大气,自然说不过,也不和她计较。她说,她就听着。好在丈夫体贴,她便也觉得这点委屈不算什么,一直忍着。

    只是,忍这个字,绝不是什么好东西。

    看眼前女子的气色便知,她有多心力交瘁。

    原剧本中并没有这对夫妻的戏份,是以,盛夏听到陈月的经历时,直呼她是否原女主剧情上身。

    陈月又是苦涩一笑,不置可否:“你是来找志明的吧?他一早赶车去市里开会了,要明天才能回,你有什么事吗?可以先跟我说。”

    “也没什么事,学费凑齐了,怕误了入学,想着赶紧给老师送来。”

    其实盛夏很想问一句:他明明知道自己妈是什么德性,就这么把媳妇扔下和恶毒婆婆独处,也真是忍心……

    但她到底还是忍住没说出口。夫妻的事,总要两个人解决,外人没有资格插手。

    陈月:“这个有什么着急的?其实啊,你能想通,回来复学,我和志明别提多开心了。你只要好好学习,考上大学,比什么都强。”

    “况且,我和志明早就商量过,你的学费和生活费,我们都包了。”她顿了顿,像是想到什么,才接着说,“咦?志明没跟你说吗?”

    “那他兴许是忙忘了吧。你也知道,最近我家事不少。”

    盛夏心中酸涩闪过,却还是用轻快的语气说道:“没关系的,老师,我很厉害的,你看,我不是这么短时间就凑够了吗?”